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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年轻人要冲动一回,要敢爱敢恨,要敢于表达出来爱,我这次也任性一回
你要知道,这句话也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以后说出来的,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两年,我做出这个大声说出来的决定,是冲动,更是一份期望,因为我真的不想错过,不想错过你,错过一份爱情,错过一个能够相伴的人
】 我知道,我所看到的村庄,我所知道的村庄,也不一定是我们村庄的本来,我看到我知道之时,它就早已经移动,已经模糊,被生活在那里的人群随意地、反复地更改了
我所悲哀和痛心的是,我已经无法在我的内心里恢复我知道的村庄了
三十多年里,她已经被我模糊了许多
想起那个村庄,我心存温暖,但,她已经为时间所摧,为那里的人们一次次地更改了
我依旧热爱
庄户上,指的是村东北方向不远处的一大片地
村上人说,当年那块地里曾经住过人家,那里是不是我们这个村子最初的落脚地,村上没人能知道这事情
时间太久了,知道那些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好多年了,我们知道的只是听说
有太多的事情正在被模糊着,有太多的事情已经永久地闭上了嘴
庄户上是一队上的地,紧邻着的是窑上,窑上是我们二队上的地,一切同庄户上一样模糊
比如,青年河的南岸,有我们村上一大片土地,狗嫌哥为了方便种地,十几年前在河南盖了房子,一家人搬了过去,如今,他的女儿春芳招了养老女婿,狗嫌哥几年前就为春芳在公路边上盖了新房子,小女儿金芳也到了婚嫁年龄,许多年后,谁还能记得青年河南曾经住过村上的人家
大约是二十年前,村里的人们开始在村后的地里盖房子,陆陆续续的盖了有二十来户,我们叫那片地家后,父亲在那里盖了全新的砖瓦房,那个地方,当年是一条浅浅的水沟,没有水,长满了包麻子(蓖麻),大人们采了包麻子叶、包麻子做咸菜用,我们孩子们采包麻子叶,顶在头上,或用草绳子把叶子捆在茎上,到水井边提水喝
前些日子,与村里的朋友说起包麻子,朋友一愣,咦,这东西,倒是很久不见了,真是的,有好些东西都不见了,还真有些想呢
我们记不起这些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了,好象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说不见就不见了
那时,出了村子向东,放眼望去,满是黄茎菜、杨枸子菜,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它们,曾经喂养过贫瘠的我们
父亲在后边盖的6间房子,只有爷爷一人住在那里,四周的人家也都搬到前边公路上去了
公路原先的时候是一条窄窄的小路,东来、云来他们在那里盖房子的时候,人们还笑他兄弟俩没长脑子,那地方,荒郊野坡似的
就是为了这荒郊野坡的丁点地皮,前几天,新力和新春打破了头,新力住进了医院,说什么也不出来
更多的人,为了能够在公路两边盖上房子,送礼、请客,平时很好的朋友撕破了脸皮
【回到还在的村庄】 那条公路对小村的改变早已经开始了
首先被打破的是小村的安静,混杂在牛粪味里的鸡鸣、狗吠、孩子的哭叫,为汽车刺耳的喇叭声所惊扰
一些陌生的面孔、鲜艳的色彩给小村带来了太多的兴奋与不安
到外面去,年轻的心带着发财、寻求刺激、看看的想法被在这条公路上来往的公共汽车带走了,在远离小村的外面编织着不属于这个小村的梦,大多的人带着自己的梦遗憾地回到了这个落后的村子
建军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北京的姑娘
他笔挺的西服里装着名片,名片上写明他是业务经理
他用夹杂着太多小村口音的难听的普通话讲述着他在北京的经理生涯以及他的北京
有的人不屑:一个还没垂蛋儿的毛孩子
他的父亲有些坐不住了,建军每天领着从北京带回来的姑娘在村子里四处游荡,早晨与那个北京姑娘睡到太阳上墙也不动
要命的是,这个姑娘要在建军家过年
他爹恨恨地说,没结婚就领人家姑娘家来,还要在家过年,这成什么样子
他爹赶那个姑娘回去,那个姑娘赖着不走,建军与他爹怒目而视
人们在说建军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什么好事情,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多了一些宽容
也有人说,建军这家伙心够,能把北京的姑娘领回小村来
想想十年前对保华从烟台回来时在小村里张口他的烟台闭口他的烟台的不屑以及他找了一个干美容的媳妇的闲话
现在,整个村子都为自己的没见识脸红
很少回家的富贵、建华爷俩开着各自的小轿车从村前的公路上下来时,让整个村子都呆了,尤其是建华一掷千金的潇洒让小村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村里人不知道建华这家伙在外面干什么,他离开村子的时候,才十来岁
富贵在村子里的时候,也特别的坏,一年去桑落墅赶集,从集上顺手推了辆自行车回来,回家后,把自行车的瓦圈等零部件卸了,几天后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桑落墅集上,结果被人家发现报了派出所
这几年听村里人说,他在外面混得不错,村里人有了什么难事,找到他,他都不辞辛苦,搭了工夫又搭钱,很有风度,那是他对这个小村子的怀念
还听说,十来年前,他在外面又找了个媳妇,还为他生了儿子
只是建华的母亲有些气愤,不让那母子进门,建华倒是痛快,说是再怎么也是一个父亲的孩子,是自己的帮手
富贵也有五十多了
他们一家人是小村在外面的延伸
他们原先住在我家老院子东面的小胡同里,他们的小土房子早就不见了
富贵今年回来,是送他母亲的骨灰,让他母亲回家,回到她所熟悉的那些人中间去,那个地方就在村子东边不远处
她被富贵接到城里时,村子里还没有公路,她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公路给她的村子带来的变化,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模糊的旧影】 二十年前,一个诡秘的相面师来到小村子
他的灵验让村人叹服不已
他预测了我们这个村子的变迁、人事
然后,他留下一句“这个村子得修一条南北大沟”的谶语绝尘而去
这句话最先改变了我们这个村子向东通向陈家的已有多年的小路,那条路向西穿过我们村子中心,向西出村去林家
然后,在村南修了一条新路,然后,铺成柏油路,接下来,我们这个村子开始了大规模的靠近公路的向南移动
那条南北大沟南起青年河,青年河水顺着这条大沟向北流去,滋润村北千亩土地
说到青年河
这是一条年轻的、小的人工河流
但在她的身体里,隐藏着我的太多的旧影
我知道,在她以前,小村子肯定不是这样子,是她,改变了小村子的面貌
但,我太年轻,我没能看到
我看到的是,为这条河流所养育的村庄以及人群
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河流
在过去的近二十年里,因为年轻与无知,我几乎将她忘记
如今,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我与她的无法隔阻的类似血脉的亲近,那是温暖
我越来越觉得,这条鲁北平原腹地的未名河流已经成为我的身体里的一部分
现在,我蜗居在她近旁的一个小城,并在那个小城里想念着她以及散卧在她近旁的一些村落以及她近旁的人群
现在,我正在爱着她的旧影,写着她的旧影
在内心里,我对那条河流越来越存有敬畏与感恩,是她育、洗了我的身体,并滋润了我的情感
我时常感觉到她在我身体里的流动
比如象富贵、建华我们这样的在外漂泊的人的回来,是因为村庄的旧影,以及那些与村庄旧影同在着的人
二十年里,这个村庄一直在晃动着,她的以前也是这样子,以后也是
生活在村庄晃动里的人群,一天天地在想念着她的旧影
比如我的安静而温暖的生活就都裹在旧影里
小村子晃动的愈来愈厉害,旧影愈加稀疏
但还在,旧影上叠加了新的旧影
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
小村在这一年年的模糊与晃动里生死更迭着
这个漫长的过程,多的是遗忘、模糊
八、平淡的日子无喜无忧每天单调地重复着无味的生活没有追求也不谈梦想
心在一个角落化笼囚禁了曾经桎梏了回忆也融不进现在
压抑着心情强颜欢笑
牢记有一年,家里建新居子,简直没有过剩的钱给每个小孩都做一身新衣物了
母亲就很有歉意地对我说,本年不做新衫了,你哥客岁做的那身新衫还很新,就动作你本年过年的新衫吧!听了母亲如许的话,我内心年老不欣喜,但我自小即是出了名记事儿的儿童,我嘴里只能说,好!那年献岁我很少外出玩,也不太承诺到亲属家串门
这是我幼年回顾中独一一次过年没有新衣物穿
也许,我是第一次这么逼近黄河岸边,第一次这么接近那厚厚的黄土地
当我站在高青黄河边上的时候,我激动得几乎想要跪下来,虽然,它还离着我一段距离,在数十米外的河床里静静地流淌着
它是那么的黄,我几乎不想用“浑浊”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它的真实容貌,那样是大不敬的,它闪着金色的光,那是西下的夕阳留给它的最后一次眷顾
我无法形容这样的光芒,它很宁静、宽阔,像绸缎或青铜器上反射出来的光泽,我想,它和一位母亲的肤色是相似的,是的,它就在我的前方静静地闪烁着,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唤,它像母亲望我时的盈盈眸光
那团光焰在河面上跳动着,掠过黄色的波纹,我仿佛听到冶炼炉里汩汩翻涌着的青铜汁的喧哗
渡口的铁船浮桥在河流的冲击下吱嘎嘎地响着,用于起固定桩作用的浮筒上下起伏着,没有一种水流像它这样具有宁静的力量,能够扯动整个华北大地,硬生生地从厚厚的黄土和砂碛之间冲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这就是一条古老的河流执着的信念,从华夏文明肇始之前一直流淌到今天,它将华夏文明一层层地堆积起来,又一层层地掩埋下去
所以,我现在站的地方,是一个民族几千年的历史的沉积层之上,我看不到它们----那些逝去的朝代、那些逝去的历史、那些被掩埋起来的文明的遗迹
这些土很细腻很松软,从镢头挖过的地方看,细腻得仿佛瓷器的表面,然而,它们松软得让我惊讶,毫不费劲就能挖开一条沟,用脚稍用力踩下去,就是一个清晰的脚印
那些杨树站立的地方,土显得那么浮,仿佛是虚堆在那儿的,任苇子一直长到树底下,草很稀疏,却颇精神
北方的草和南方的不一样,仿佛有一种自律在约束着,都长得齐整、壮实,一地的绒蒿和曲曲菜星散于长堤之畔,像一些不经意间撒落的绿色花朵
苦艾长得踏实,刚刚齐了脚踝,踩着的时候,特别的软乎,踩过之后,它稍稍地萎靡了片刻,然后又跟原先的一样精神焕发
我想像中的黄河似乎要比眼前的更为壮观,此刻呈现眼前的黄河是那么寻常,说实话,与我见过的南方的大江相比,它几乎逊色许多,它显得很疲惫,哔竟流经了大半个中国,就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者,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它滋润了太多的土地,像一条原先汹涌澎湃的大血脉,一路上不停地分杈出去,成为北方的最大动脉,同时,它回收着从各个城市和乡村流出来的污水和脏物,汇入这条大动脉中,一直往东而去
黄河以它的博大的胸怀容纳了所有的大地回水,在它无穷尽的黄沙里将这些脏污的废水消化沉淀,它依然显得那么精神,一如既往地流淌着,挟着泥沙往东、往东